为了我的孩子
厦门心理咨询-德仁心心理咨询机构：为了我的孩子
文/钟原
母亲和父亲是一九六O年元旦结婚的。不久，母亲就到矿区食堂做了一名临时工。母亲有文化，字写得好，被分配在食堂做管理员。她把粮食登记、进出库单、备品库存 ，归类清晰一目了然。母亲的管理才能，很快得到施展，母亲转正了，担任了食堂仓库管理员。于是母亲在我的姐姐出生前，给姥姥寄了封信，希望姥姥到东北来侍候月子。姥姥很快从山东赶了来。不到两年，母亲又生下了我，姥姥接着又帮带家里的第二孩子。生下我不久，母亲赶上了压缩财政开支，主动辞职的号召。当时父亲正面临入党，在父亲的劝说下母亲辞职了。母亲成了专职家属，姥姥就放心地回了山东。 之后母亲每隔两年就有一个孩子降生，我又先后有了三个妹妹、一个弟弟，每生一个孩子，姥姥都会不辞辛劳前来帮助母亲。我对姥姥的记忆，最深刻的就是，她每趟来都会扛一大面袋子的地瓜干；慢慢日子好了起来，她就再斜挎一大兜子挂面，手里再拎一大旅行兜挂面。那地瓜干到了东北就是稀罕物了，蒸着吃，煮粥吃，都吃不够。挂面就更不用说了，在东北都难见到，更别说吃了。我时常听到父亲母亲感恩姥姥的话：“这么些挂面得攒多长时间啊！“
母亲年轻时候长得什么样，我真的记忆有些模糊了。印象中的母亲很漂亮，脸却总是黑黑的。因为她这么多的儿女，已经脱累的她不得不又去做临时工了。而第二次做临时工时，已没有第一次那么幸运，矿区人越来越多，招女工越来越少，母亲只好去做些重体力活。自从母亲做了临时工，母亲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了。渐渐的，我发现母亲很晚了，会走出房门，站在院子里默默地吸烟。我还发现，从来舍不得自已多吃一口饭的母亲，每天早晨，向碗里打个鸡蛋调匀，再放一小勺白糖，用滚开的水沏一碗蛋花汤喝下；再用一点热水把碗轻摇一下，把这应是洗碗的水喝下。有时母亲舍不得鸡蛋，就用一勺猪油加一小勺白糖用开水沏开喝下，然后仍用热水摇匀喝下那“洗碗水”。还有时候妈妈每早只给自已沏碗红糖水喝。那时我也懂些事了，也懂得母亲累的，怕自已透支的身子支持不下去，不得已给自己增加点营养，增加点热能。即使是这样，我并没有听到过母亲一句埋怨的话。直到有一天，母亲刚刚剪完头回到家，望着镜子里的自已，母亲笑着说：“这剪头啊，真是七天丑啊！”结果父亲随口说：“你这个头啊，剪的就是二癞子头。”
我不知道二癞子头啥样，可我真狠爸爸说妈妈那样难听的话。我以为妈妈会生气，一定会和父亲大吵一架，而我只听到妈妈轻叹了一声，小声地回了一句：“人家不是有这么一群孩子吗？哪有时间侍候头发啊？”母亲不再出声，我感觉母亲好像流泪了。屋里静静的，爸爸显然已知道自已伤害了母亲，也不再说话，坐在那低着头。母来委屈了好一阵子，终于声音颤颤地带着哭腔低声埋怨一句：“不是你劝俺退职，俺能这样嘛……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漂亮的母亲略有伤感的样子。长这么大，我第一次感到了母亲的心事：落寞，失望，无奈，但是我仍在母亲强忍泪水的那一幕，感到母亲的无比坚强和责任担当。 我从没听到过母亲因为家里的窘况、拮据而抱怨过。我十六岁那年。有一天，我去前面的食堂挑水回来，没等进院子，就听到母亲的哭声：“俺的娘啊……俺的娘啊……”我急忙放下扁担，正好父亲从屋内走出来。父亲低沉着声音告诉我：“你姥姥死了。劝劝你娘吧。”我不敢进去，妈妈的嚎啕大哭把我吓坏了。我把水挑进屋，倒进水缸里，默默地从屋里退出来，站在院子里陪母亲掉着泪。父亲的声音传来：“你要想，想你娘，你就回去送送。光哭有什么用？”我听到母亲哽咽着，泣不成声地说：“能不想吗？那是俺娘啊……俺怎么回去呀？回去她也死了……哎呀……死了……俺娘死了……俺能不想吗？俺不是有这么一群……孩子吗……俺怎么回去啊……”我不敢再听下去，我的眼泪夺眶而出，我抓起扁担，挑起水桶快步出门。我顾不上擦眼泪，我疾步如飞，我只想着，我要干尽所有的活，我要和姐姐带好弟弟妹妹，让父亲陪母亲回山东，送送姥姥！我要告诉母亲：妈妈我爱你！我长大了！是我仍在母亲强忍泪水的那一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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